精彩内容

中医药振兴既是国家战略，也是中药企业发展的依托及奋斗方向，但当前中药创新“政热企冷”现象依然明显，不仅不利于中医药事业振兴发展，也可能导致企业成长乏力。米内网创新力中心汇同行业专家，探本溯源，力求挖掘当前中药创新药创新依然低迷的关键因素，并从系统角度出发，思辨破局之策，力求践行米内网帮助优秀的医药健康企业做更优决策的使命。

创新之囧：现状与挑战

1、政策频出，热度空前

振兴中医药事业是我国国策之一，近十年来在顶层设计及政策支持方面力度空前，包括但不限于将中医药事业列入国家战略的《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中医药法》、《“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包括指引中医药事业振兴的《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关于促进中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十四五”中医药发展规划》、《中药注册管理专门规定》，包括落地推进的《关于加快中医药特色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中医药振兴发展重大工程实施方案》、各部委各省市重点研究计划、重大科技专项中关于中医药的相关项目支持。财政部数据显示，2020-2023年中央财政累计投入中医药专项经费超300亿元。

2、新药上市偏少，政热企冷成反差

与火热的指引及政策支持相比，在代表中药产业未来的中药创新药发展方向却相对尴尬，在中药获批NDA方面，虽然从2020年到2024年相较2016-2019年的冰冷期有显著好转，但与同期创新化药、创新生物制品相比差距巨大，其中代表中医药经典理论创新的1.1类中药创新药更是凤毛麟角，这也与火热的政策推动形成明显反差。

图1：2020-2024年各类创新药NDA比较

来源：米内网中国申报进度（MED）数据库

3、临床试验低迷，短期前景堪忧

创新中药的NDA源自IND，作为支撑潜在NDA的IND申报量角度，虽然这几年跟过去有显著增加，但这是建立在之前基数过小的基础上，2023年创新中药IND数量占创新药IND的比例不到5%，这也可以预计未来一段时间，获批上市的中药创新药难有大突破。

图2：2020-2024年各类创新药IND比较

来源：米内网中国申报进度（MED）数据库

4、新药市场业绩欠佳，拖累后续开发

通过米内网数据库可以发现，与同期上市的化学药创新药、生物药创新药相比，近年上市的中药创新药除了少数几个产品外，大多因为临床价值依据充分性不足、缺乏被主流诊治指南推荐等因素而市场表现普遍欠佳，除了少数几个产品年销售额达到亿元级别外，大部分产品年销售额为百万级别到千万级别，与同期化学药创新药及生物药创新药动辄十亿元级相比相去甚远。

囧局解码，中药创新为何低迷？

1、开发信心不足

追求投入回报向来是企业家的第一要务，近年上市的中药创新药相对一般的市场表现在一定程度影响了中药创新药的后续开发。

另一方面，从原理上看，从中医病因学说及诊治理论出发，要让中医药包治百病可能不太切合实际，中药创新药总体上通过扶正祛邪，通过调节机体机能发挥抗病治病作用，其临床价值可能存在一定的天花板，且在有众多可替代者的情况下，部分中药企业对开发具有卓越临床价值优势及良好商业价值的中药1类创新药的可能性有所疑虑。

2、理论创新缺乏重大突破

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医大师张伯礼的研究团队指出，我国中医理论研究创新整体水平不高，多是用现代技术方法证明中医理论有效性和内涵，特别重大的理论创新不多，且以《黄帝内经》为基础的中医理论体系未根本突破。

中药创新药开发的源头在于中医临床，与侧重个体化辩证论治的临床处方不同，中药创新药往往需要从疾病/未病角度出发，透过表象看本质，找出跟疾病发生及发展最相关，反映共性本质的“证”，进而验证处方并开发新药。但是，基于经验的中医系统理论，除了在脉络领域创新了脉络学说外，其他系统性重大创新较少；临床诊治方面由于侧重辨证论治，对各类疾病/未病的理论创新较少。理论突破的欠缺也导致中药创新药开发的上游水龙头梗阻，也自然导致中药创新药开发低迷。

3、价值导向观念薄弱

从近年上市的大部分中药创新药功能主治及组方来看，大多出于能做（有方子）且有功效，缺乏对未满足需求的洞察及定义，对临床价值的追求不甚明确，也导致在临床价值验证方案设计中未能充分体现真正的临床价值，这也导致即使获批上市，也很难进入相关疾病的诊治指南及各医疗机构临床路径，在DRG/DIP管理中也处于不利位置，市场业绩也就更难有保障。

4、研发范式总体规范性有待提升

在中药新药研发领域，构建规范化的研发体系已成为行业共识。广州循证医药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周杰在采访中指出："无论是中药创新药还是化学药与生物药，要实现临床价值与商业价值的双重成功，都必须遵循新药研发各阶段的最佳实践规律。当前中药创新药研发的系统性仍需提升，由于经验积累不足，加之过去'短平快'开发模式及特殊营销手段的成功案例影响，许多项目在立项科学性评估、处方设计优化、临床价值验证及药物经济学评估等关键环节，尚未形成以临床价值为导向的规范范式。这种体系性缺失不仅可能导致临床价值不足，还会影响市场回报和研发投入的可持续性。"

5、临床评价体系存在争议

天士力研究院执行院长周水平认为，临床评价体系不健全也是导致产业界对中药创新药如何开发及评价存在顾虑的重要环节。当前产业界、临床、监管机构对何为未满足需求及中药创新药的临床价值尚未完全达成共识，大多按照西药标准进行临床试验，但中医的个体差异对中药疗效的影响较大，使得临床试验设计、实施和结果评价难度大。为了获得可靠的临床试验结果，往往需要更大的样本量和更长的试验周期，这增加了临床试验的成本和难度，也使得中药创新药的研发进度相对较慢。

6、知识产权保护难度较大

天士力研究院执行院长周水平认为，中药创新药大多是复方制剂，其配方和剂量往往受到专利法的保护，但对于配方的用途、加减等变化，现有的法律框架可能无法提供充分的保护。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人对中药创新药进行轻微的改动，比如调整药物组成或用量，就可能规避专利法的保护，从而构成侵权，这也导致很多中药企业担心辛辛苦苦花费巨资的中药创新药开发到头来被别人轻易地摘了果子，并导致对中药创新药开发的犹豫。

中药创新如何走出低迷

结合产业发展规律、企业发展规律及大产品培育规律，从大产品培育链条过程的关键影响因素出发，结合中医药独特作用，米内网创新力中心研究团队提出从强化独特价值导向、引导理论创新、完善中药创新药研发范式、差异化证明独到价值、创新中药创新药知识产权保护模式、强化战略支撑等六大方面促进中药创新突围。

1、强化独特价值导向

价值时代，如果缺乏明确且卓越的价值，产品基本走不远。

针对国民健康未满足需求，中医药有独特且与西医药不同的差异化价值。结合中医药理论机制，《“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第九章明确指出：到2030年，使得中医药在治未病中的主导作用，在重大疾病治疗中的协同作用，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得到充分发挥。国家高度的顶层设计既是中医药事业的发展任务，同时也为中医药振兴指明了方向及独特定位。

在中药创新药研发中，中医药需要/可以在各类疾病预防及未病干预中发挥独特价值，让疾病少发生，降低卫生经济压力；需要/可以在各类重大疾病治疗降低并发症发生率、缩短治疗时间、提高治疗成功率；需要/可以在各类疾病康复中恢复机体机能、提高生活质量。天士力研究院执行院长周水平认为，中医药创新需要梳理中医药针对各类疾病的独特治疗思路和方法，寻找现代医学尚未充分重视或解决的领域。比如中医对于“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理念，在预防疾病发生和控制疾病进展方面可能存在未被现代医学完全涵盖的需求；比如关注现有治疗手段难以治愈或控制的疾病、症状或并发症，研究西药在治疗特定疾病时存在的局限性，如耐药性问题、严重的不良反应、高昂的治疗费用等。从而探索中药创新药独特价值。

2、引导理论创新

质疑是科学的基本精神，也是科学进步的原动力。市场也不乏通过辨证研究，提出前人对某一疾病诊治认识上的不足，并通过辨证理论创新及处方创新（比如苏黄止咳胶囊）而大获成功的中药创新药。

结合获得临床及市场成功的主要中药创新药及其他创新药的开发培育经验，建议中药创新药开发过程中，以为满足需求及临床价值为导向，尊古而不泥古，从探索本质出发，鼓励系统思考、探索、百家争鸣，在尊重几千年沉淀的优秀中医药系统思维的基础上，与时俱进，充分结合现代哲学、医疗医药相关科学技术的成果，对中医药哲学、系统方法论、各学派学说、各类疾病病因、病态、病机理论在继承基础上扬弃，包容“否定--批判性”创新，促进各学派学说有机融合，百花齐放，探索、修正并完善各疾病发生发展过程的共性辩证规律，提出独到且更科学的见解，形成更符合中药创新药开发规律的处方，并转化成中药创新药。

这不仅在中医药创新领域，在西医药及其他科学领域，也都既是符合第一性原理，也是产品培育的关键成功因素之一。

3、完善研发范式

新药研发是科学问题，中药创新药在价值时代要获得成功，显然也需要遵循新药研发规律，在每个环节寻求最优解。

在立项阶段，从各类创新药成功经验出发，建议中药创新药结合中医药总体定位，深度研究各类疾病在未病干预、疾病治疗、疾病康复中现有中成药疗法存在的不足/不合理及空白，定义未满足需求，并研判中药创新药满足需求的可能性，测算该未满足需求对应的市场商业价值。

处方设计方面，借鉴各类创新药成功经验，由于复方中药创新药跟按照辩证论治的个体化诊治不同，因此建议不管是以证为主（异病同治，且异病但病因及病机类似）还是以病为主（同病异治），中药创新药开发中都要找到疾病未病、发生及发展的规律性见解，以辩病为纲、辩证为目，从疾病角度出发，结合真实世界实践发现前人在诊治上的不合理之处，提炼疾病未病、发生及发展的辨证规律及处方，并争取转化为具有BIC潜质的复方中药创新药；其他中药创新药也需要有独到的理论创新，并针对未满足需求争取开发具有BIC潜质的中药创新药。

价值验证方面，借鉴各类创新药成功经验，结合中医药一体化的真实世界研究的重大便利，中医药也一样需要获得过硬的循证医学证据及药物经济学证据，在证明其临床价值及药物经济学价值的同时，也支撑后续的各类准入及市场推广。

4、创新临床价值验证差异化模式

既然中医药要发挥在治未病中的主导作用、重大疾病治疗中的协同作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其价值明显与西医药不同，那么，要求中药创新药完全采用跟西医药完全一样的临床终点指标岂不荒谬？

临床价值依从未满足需求，不同的未满足需求当然需要针对性的临床价值判断指标及标准，中药创新药如果采用主流化学药及生物药常用的临床终点指标，不仅未必能真正反映针对未满足需求及中药创新药独到临床价值，而且也缺乏必要性，开发风险因为缺乏针对性反而也更大。

天士力研究院执行院长周水平认为，中药创新药的临床定位需紧密结合未满足的临床需求，考虑疾病的发病规律、现有治疗水平以及中医药在其中的潜在作用。

建议中药创新药临床价值验证中，针对临床未满足需求所需要的临床价值，创新与临床医生、PI及监管部门的沟通模式（也推动监管部门靠前服务），力求在未满足需求的判断及定义、临床价值的体现方式达成一致，明确体现独特临床价值的针对性临床试验指标，以真正体现开发项目真正且独到的临床价值，并通过规范的真实世界研究证据及临床试验证据争取改写各类疾病的临床诊治指南。

5、探索知识产权保护模式

由于中药创新药容易被反向工程侵犯的特点，且中医药一体化，专利制度对创造性、新颖性有要求，因此，建议中药创新药设计诊断机理创新及处方工艺创新一体化的专利模式，并建议中药创新药企业针对开发项目可能被反向工程侵权、简易修改处方侵权的各种可能，分别申请专利并形成专利保护池，结合其他知识产权保护机制，避免投入巨大的中药创新药被轻易侵权。

6、强化战略支撑

有不少企业沉迷在过去因为特殊历史阶段粗放式发展而获得成功的经验而轻视变革，或者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吃老本，但在发展阶段、宏观形势、行业竞争已经出现重大变化，变革迟缓也成为阻碍中医药创新的因素之一，这也需要行业不断结合形势而变革思想，变革战略布局，变革组织能力及资源配套建设，以变应变，以不变应万变，方能更好创造价值。

后记

因为中医药传承与创新不仅需要时间，而且成果转化也需要时间，难以急于求成，但国家推动中医药传承与创新的力度空前，体制机制不断完善，各类课题丰富，并已逐步形成各类成果。据天士力研究院执行院长周水平分享，中医药领域已建成7个全国重点实验室、46个国家中医药传承创新中心；在藏象理论的深化、脉络学说的构建、中医体质学说的完善、一系列重大疾病中医诊疗、方药量效学说、方剂类方衍化规律、中药复方作用机制、现代科技赋能等方面的理论创新上取得丰硕成果，共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130项；循证医学方面组建中国中医药循证医学中心，成为世界卫生组织国际传统医学临床试验一级注册平台；临床研究方面在心脑血管、代谢、消化等多个疾病领域，中医临床评价研究取得重要进展。这些成果将通过促进更多理论创新并促进更多高价值中药创新药开发提供更高质量的来源。

参考文献：

1、财政部社会保障司《2023年中央财政卫生健康支出情况解读》[R].北京:财政部,2023

2、刘方柏.《为何说中医理论创新是时代的要求？》网易号

3、《科研投入严重不足、中药材惊人造假…中医药传承创新五大痛点如何破局？》.搜狐